假如，生命旅程行至尽头，你会选择在治疗中挣扎耗尽，还是回到生命扎根之处，安静地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？
在家徒四壁，破旧昏暗的瓦房，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，胸口的肿瘤已开始腐烂并散发出阵阵恶臭……一个贫困癌症病人的“临终像”至今牵动着海南省人民医院宁养院医生林书勇的心。对于癌症晚期的病人，常因剧痛拿头撞墙，甚至是选择轻生。因此，晚期癌症病人，特别是贫困病人，如何让他们有尊严，宁静安详地走完人生，这是需要社会思考的问题。
本报记者 陈新 实习生 陈玉夫 报道
母亲患鼻咽癌，家属选择了隐瞒
10月16日上午，通往定安县岭口镇的路上，一名青年骑着摩托在路边定睛注视着远方。当看到印有“李嘉诚基金”字样的车出现时，小伙子热情地招手打招呼。没错，他正等海南省人民医院宁养院的医生来给他母亲上门免费检查，以确定是否需要服用止痛药。
“医生，等会儿看病的时候，千万别让我妈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。”小伙子叮嘱林医生说，怕老人家知道了病情受不了打击，对身体更不好。路上小伙子还一再反复地交代要保密病情。
林书勇医生和护理师王仲月来到患者家中，老人今年60多岁，患的是鼻咽癌。但老人看上去精神不错，左耳处有一明显的肿块，这是肿瘤转移到了淋巴的位置。
“以前拍过CT吗？身体哪个部位疼呢？”林医生用手在老人身上按压并仔细询问老人的病史。做完检查后，林医生对病人进行了心理安抚，并交代家属定期到医院拿吗啡给老人吃。
“在国内，许多癌症病人的家属都选择隐瞒病情，不少病人走完都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。”林书勇表示，在台湾，不少人能淡然地面对生老病死，医生也能有宽松地环境和病人沟通“生命是什么”，应该怎样去尊重生命，怎样去做人生的选择等问题，而不是像国内这样，无视这个病。
胃癌病人刺骨般地疼痛彻夜未眠
在屯昌县屯城镇昌盛路，有一家小小的理发店，往理发店的里间走，一张简单的木板床，上面铺着草席，放着被子和枕头，挂着一顶蚊帐，床对面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小电视。一位瘦小的男人端着一个插着吸管的水杯正在喝水。
上述的“老人”姓叶，虽然今年才42岁，因为晚期胃癌的折磨，老叶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很多。老叶有两个孩子，大的正读高三，小的只有4岁。2008年患病后，老叶就失去了劳动能力，每个月领着260元的低保和爱人开的这间小理发店支撑整个家。
“止痛药吃几粒��？能吃饭吗？”林书勇细心地询问着。老叶用很弱的声音回答：“不能，还疼，吃饭。”旁边的弟弟赶紧帮哥哥回答：“现在肿瘤细胞扩散到了骨头，现在吃一粒吗啡已没法止痛，已加到一天五、六粒。”老叶痛的厉害时，两个小时就得吃两粒。他已经四五天没排便了，吃的都是一些稀饭。
因为病痛的折磨，老叶晚上睡不好，每睡到凌晨1点多的时候就开始痛，一直痛到早上6点。“那种痛是超乎寻常的，疼得直往外吐。”老叶的弟弟心疼地说，老叶的毅力已经超出凡人了，每天晚上痛的时候特别能忍，真痛到不行时就会低声呻吟着，主要是怕打扰到家人。看到他这样，家里人很心疼，除了端水喂药外，能做的只有是在他痛的时候帮他按摩，缓解因疼痛而导致的肌肉收缩。
从2008年确诊到现在，老叶花了十多万元，治到最后，连止疼药的钱都很难支付，现在多亏了李嘉诚基金会这个慈善机构。老叶的弟弟给记者算了一笔账：一粒吗啡要10元，而他哥哥每天要吃5、6粒才能缓解病痛，一天就要五、六十元，对于他们这个贫困的家庭来讲，一个月药费是很大一笔负担。
“他是我出诊遇过最惨的癌症病人”
谈到贫困癌症病人的境遇时，林书勇说，从事宁养工作以来，有一个病人让他刻骨铭心。
林医生说，那是临高县波莲镇的一个患者，家里特别穷。他第一次见到病人时，病人就躺在破旧的床上，胸口的肿瘤很大，并且已开始腐烂，一进屋就能闻到一股恶臭。为了能帮助到病人，有一次他打算带一个台湾的慈善家探访病人时，可遗憾的是，当他拨通家属电话时，家属告知患者在早上就死了，唉……
深深地叹了口气后，他接着说，还有一个临高的癌症患者，患的是鼻咽癌晚期，35岁未婚，自己的亲舅舅和大伯父都不管他，家里特别贫困。有一次，他和义工们一起去探望，现场就捐助了两千元，医院开的药物多少让他坚持了两个月后才离世。
可离世后，病人无钱下葬，弟弟四处借了几千块钱的送葬费，医院知道后也是帮忙找病历补了住院费一万元，让弟弟把借的钱还清，特别可怜。
宁养机构是生命尽头宁静的港湾
1998年11月，香港李嘉诚基金会将这一模式引入国内，捐资在广东汕头大学医学院兴建了全国首家宁养院。。海南省人民医院宁养院是李嘉诚设立的第22家宁养院。
“有的人走，有的人进来，我们尽量让病人得到温馨地服务。”海南省人民医院宁养院护理师王仲月感慨地说，宁养院从成立到现在已服务了2000多名癌症病人，目前正在服务的有100多人。院里的专职医护人员每天都出诊，有时候一出诊就是跨越几个县，到患者家中检查身体、开药，过后还会电话追踪服务。
宁养院里也有很多的义工，这些义工多是大学生和社会的爱心人士。在患者离世后，他们都会到患者家中做家属的安抚工作。
“宁养院对晚期癌症患者的照顾，让他们在生命的尽头减轻了许多病痛的折磨。”王仲月说，有的癌症病人痛的时候会拿头去撞墙，也有过因疼痛难忍选择轻生了事的极端。
王仲月说，有一个肺癌患者起初很想不开，觉得自己时日无多，通过宁养院的心理辅导，现在心理特别好，很乐观，每天早上和下午都会去万绿园锻炼身体，闲暇时刻和朋友喝茶聊天，都已经坚持两年了，精神很好，并且服用止痛药的药量也逐渐在减少。
宁养院的服务内容包括控制或减轻患者痛苦、提供心理辅导、指导患者家属照顾患者、开展临终关怀知识的宣传教育、家庭上门服务和接受咨询等。在海南省范围内，凡贫困、家居（即不住院或已出院在家）且伴有明显而持续疼痛的晚期癌症患者，均可申请宁养服务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