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楚网消息 (楚天都市报) 本报记者陈媛 通讯员高翔
无论贫穷还是富贵，平淡还是坎坷，每个人最终会面临同一个结局——死亡。当受尽病痛折磨的躯体躺在病床上，临终者将无法抗拒对死亡的恐惧。这时，一双温暖的手，一句关心的问候，会对他们有着怎样的意义？“生命的每一刻都有尊严，都需要关爱。”去年3月，中南医院宁养院院长梁辰在给第一期义工培训时说，义工的责任就是减轻贫困癌症晚期病人疼痛及给予心灵慰藉。两个月后，一群充满朝气的大学生，率先走进贫困的癌症晚期病人家中，义务为病人服务。近日，记者走进中南医院宁养院，采访了这支特殊的义工队伍。
他们是一群“点灯的人”
用爱心让临终者获得尊严
2月13日下午2点，天空飘着小雨。武昌中南二路旁，50多岁的蔡以月冒雨站在马路边翘首盼望，几个小时前中南医院宁养院的心理医生吴新打来电话，说要和义工们一起来他家探望重病的妻子。
15分钟后，一辆面包车停在蔡以月面前，吴新和义工吴淼、冷倩倩、古丽尼沙先后从车上下来，热情地跟他打招呼，“蔡师傅，郭阿姨最近情况还好吧？”“挺好，挺好。”蔡以月腼腆地招呼一行人走进一栋旧楼。一进门，吴新就和躺在床上的郭雪岭寒暄起来：“药吃完了吗，最近感觉怎么样……”
蔡以月是个内向的人，不爱说话，唯一的女儿去了外地，家里显得十分冷清。妻子郭雪岭的性格与他相反，“都还好，看到你们来，我就高兴！”她笑得很爽朗，一点也不像癌症晚期病人。郭雪岭今年55岁，患晚期甲状腺癌伴胸椎转移，胸以下瘫痪，全身疼痛难忍。2001年12月，中南医院宁养院成立，她成为宁养院首批享受免费服务的患者。
去年5月，吴淼等18名大学生从中南医院宁养院义工培训班毕业，成为第一批正式的宁养义工。郭雪岭是吴淼负责照顾的第一个病人。“郭阿姨从不让我帮她做事，每次只需要坐在床边，静静地听她说自己的故事。”20岁的吴淼是武汉大学基础医学院临床专业的学生，由于和郭雪岭的女儿同龄，她和郭阿姨有很多话题,郭阿姨的乐观坚强深深地感染着她。
吴新是宁养院负责义工管理的医生。她说，宁养的病人都是贫困的癌症晚期病人，存活时间很少能超过半年，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病人会遭受难以忍受的癌痛折磨，他们需要发泄，需要倾诉，更需要关心。宁养不是以治疗肿瘤为主要目的，宁养义工是通过自己的爱心让病人获得尊严，感受到人间真情与关爱，直至安详地走完人生旅程。
在国外有相当一部分癌症晚期患者因此延长了生存期。有人把宁养义工称做“点灯的人”，也有人说他们所做的工作，是在“拥抱死亡”。
恢复病人求生的欲望
帮他们重树生命的意义
一次小组讨论会上，一名义工讲述了她所遇到的一个案例：有一位女病人被病痛折磨得下不了床，全身只有头能动。当义工上门时，她很无助地说：“你看我动都不能动，活着还有什么意义?”
原本讨论激烈的会场顿时鸦雀无声，几乎所有义工都遇到过这个问题，对他们来说很棘手也无法回避�；钭诺囊庖迨鞘裁�？义工们说，他们长这么大，从未认真思考过。
宁养院的老师告诉他们，病痛让许多病人失去生存的信心，怀疑生命的意义。“这个时候，我们只能去探寻她不想活下去的原因�？赡苁窍肟纯赐饷媸澜�，但行动不便无法实现；也可能无法接受成为别人的负担。”“找到病人不想活下去的理由，给予对应的支持，恢复病人求生的欲望，这也是义工的责任。”抱着这种信念和责任感，义工慢慢尝试帮助病人解决一些实际的问题，比如把瘫痪的病人推出去走走，满足他们一些小小的心愿；帮病人的孩子补习功课，做做家务等。
吴新说，由于国内的宁养义工刚刚起步，很多问题从未接触过，义工们只能边学边做，困难不少。令人高兴的是，越来越多的义工们表现出极大的爱心来推动这个事业。第一期培训班18名义工“上岗”后，第二期人数增加到50多人，年后又有100多名大学生报名参加义工培训。
第一次上门服务
觉得自己好无力
宁养义工跟其他类型的志愿者不一样，他们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——“灵性关怀”：通过肯定人生的价值和回顾，舒缓病人及其家属的心理压力和心灵困扰，疏导病人的不良情绪。
吴新在义工培训中一再强调，义工要学会自我解压，不要让负面情绪影响到自己，哪怕眼泪在眼圈打转，也不能让它流下来。如果自己都愁眉苦脸，怎么能让病人开心起来呢？但事实上，几乎所有的义工都曾因为病人出现了情绪低落甚至流泪的情况。
21岁的古丽尼沙是个活泼开朗的新疆女孩，总带着灿烂的笑容，但谈起病人，她会显得很伤心，去年她先后照顾过的两位病人都去世了。
第一次出诊的经历她一直无法忘记：那是汉口老城区的一个破旧狭窄的房间，昏暗的灯光下，一名50多岁的男人无助地躺在床上，面容憔悴，不断地咳嗽。
义工们走到床边，那男人十分激动地述说自己的不幸：他生病后，夫妻俩都失业了，靠低保维持基本生活。唯一的儿子22岁，是乙肝病毒携带者，因此被单位解雇。说着说着他突然失声痛哭起来：得这个病，痛起来生不如死，要不是放不下儿子，早就不活了……“那一刻，我也很伤心，很难受，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，我手足无措。”古丽尼沙说，她觉得自己好无力，根本无法给对方任何帮助，只能紧紧地握着他的手。
23岁的冷倩倩第一次面对年轻患者小云时，也难受了很久。小云也是一名大学生，只比冷倩倩大一岁，却是胃癌晚期，因为痛得实在受不了了，她向冷倩倩讨要止疼药。冷倩倩说，“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原来那么脆弱。”
宁养义工都是大学生
期待更多市民加入
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宁养院，目前已为4000多名患者提供了服务，是李嘉诚基金会全国宁养医疗服务计划的一部分。
李嘉诚基金会1998年11月捐资于汕头大学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兴建了全国首家宁养院。为惠及更多癌症病人，2001年李嘉诚基金会实施全国宁养医疗服务计划，每年捐资2000万元在全国20多所重点医院设立宁养院。这是全国目前唯一上门免费为贫困癌症病人提供镇痛治疗、心理辅导、生命伦理等方面照护的临终关怀机构。
宁养义工是宁养团队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，是宁养服务的延伸和补充。他们不为任何物质报酬，为晚期癌症患者及其家属提供切实、持续的义务服务。
宁养照护是一项独特的服务，宁养义工需经过面试甄选，成为宁养义工需要具备以下资格：年龄为十八周岁至六十五周岁（特殊情况除外）、身心健康、自愿从事宁养义工服务、和晚期癌症患者及家属接触没有难以克服的心理不适感等。每一位直接为患者服务的义工必须接受“宁养义工基本训练课程”的培训。
“培训和发展宁养义工在武汉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，面临着许多问题。”吴新说，从去年3月招募至今，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宁养院有80多名义工，全部都是在校大学生。而事实上这份工作更适合社会工作者、心理咨询师和医护人员等。一方面大学生社会阅历浅，跟患者的共同话题少，也缺乏处理突发情况的经验；另一方面大学生流动性大，短期服务不利于与患者建立感情，也不利于义工管理。所以，宁养院期待能有更多的市民加入到义工行列，为病人在生命尽头点亮一盏明灯。
（本网站编者注：本文中梁辰应为宁养院主任，吴新应为宁养院社工人员，特此致歉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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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为：宁养义工们在为病人上门服务 记者叶茂林摄
